“为什么要坐火车回家？一路上算起来要花费六天的时间，倒不如坐飞机呢。”大家都在劝我别坐火车，但我就是那爆炒的鹅卵石——不进油盐。其实我坐火车回去的最大目的并不是省钱，而是想重新再体验一次来时的路，寻找到西部去的初心，思考未解之惑。
“也许是出发太久，我竟然迷失在旅途。”——这是许巍的歌曲《故事》里的开头第一句。不得不承认我早就迷失方向了。目前已经在西藏自治区林芝市察隅县服务一年半了，这期间我的思想发生很大的变化，常常被人问起为什么来这里，初心是什么。很多时候我答不上来，或许真的是出发太久了，最初的感觉早就被这漫长琐碎的日子给慢慢磨灭掉了。
对啊！这里这么远，交通这么不方便，人这么少，文化娱乐等基础设施这么不完善，物价这么高，一年才能回家一次……究竟为什么呀？我常常在难眠的夜里反复询问自己。
在颠簸的路上，我望着寸草不生的荒山、被阳光铺满金光的白雪，回想起了刚离开不久的察隅县。
察隅县县城很小，小到十几二十分钟就能逛完；小到一个小小的八卦能在半天内传到各个单位同事的耳朵里；小到在街上散步能反复碰到相反方向散步的同事。人口很少，少到一到节假日，街上的狗子都比人多；少到不用半年就能把县里一半的人都认识一遍。气候很单一，一年只有冬、春两季，要么长时间阳光普照，要么长时间阴雨绵绵。娱乐设施极少，除了KTV还是KTV。县城离市区很远，要翻过海拔4000多米的德姆拉山和色季拉山，全程八九个小时，如运气不好遇上大雪封山就会交通管制，高海拔加上崎岖，常常让晕车的人生不如死……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没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却让我在感受到离别的日子越来越近之时，越发感伤与眷恋。
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来自全国各地，不管是单位上的同事、志愿者，还是生意人、打工人。或许异乡人的身份，会无形中让我们比谁都懂得孤独的滋味和思乡之苦；比谁都懂得要相互照应、相互温暖；比谁都懂得珍惜眼前人、珍惜难得的缘分；比谁都懂得珍惜来之不易的脱贫攻坚成果。曾经的他们也是在正值青春年华之时，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走向祖国最需要的地方。今天的察隅离不开每一个人的努力。
命运伴着时间，有沉寂，有平凡，也有着精彩。它藏在每一顿与志愿者们共同完成的饭菜里；藏在和同事好友们畅谈未来、回忆往昔、人生困惑的饭后散步中；藏在收到的每一张明信片、小礼物中；藏在每一声加油、祝福声中；藏在大家每一次为我伸出的援助之手中……一日三餐，春夏秋冬，从山尖积雪到慢慢消融恢复绿植，从桃花盛开到枯枝落叶，从察隅河水浑浊汹涌到碧蓝静淌，从阳光铺满整座县城到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在山间……
有人如期离开和回来，有离别的哭泣也有相聚的欢愉，人来人往，人聚人散。在短短一年半的时间里，我在这里送走了很多挚友，也结识了很多新友。时间的齿轮依旧不停转动，故事也不断更新。
车子在平稳地行驶着，窗外的风景不断变换，似乎答案已经明晰了。头靠窗边，戴上耳机，打开歌单，许巍那沉稳厚重的嗓音缓缓地向我叙述着他的故事——“心中渴望无忧的时光，瑰丽藏进尘埃，在熟悉和平凡之地盛开……”
作者：李怡，2022年西部计划志愿者，现服务于西藏自治区林芝市察隅县委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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