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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访“尼木三绝”

日期:2023/7/28 21:08:52 浏览:

来源时间为:2023-05-31

尼木,在藏语的意思是“麦穗”,我们恰好在麦穗成熟的秋天抵达了尼木,这个传说中西藏民族手工业的工坊,不仅盛产名声远扬的吞巴藏香、普松雕刻,还有足以珍藏千年不变的雪拉藏纸。这次探访,距离上一次《西藏人文地理》杂志社做“尼木三绝”专辑,已经过去整整十三载春秋,那些曾经记忆在故事里的匠人们,如今怎么样了?

尼木县

次仁的儿子多吉继承了这门制香手艺,在外乡当老师的妹妹有时也回来帮帮忙。

重返吞巴藏香村

重返尼木的吞巴村,我走过大片金黄色的树林,脚下溪流潺潺,水中的鹅卵石清晰可见,五彩经幡在风中飘动,空气之中浮动着一种美妙的香气,这是家家户户门口晾晒的藏香传来的。

吞巴村是藏文创始人吞弥桑布扎的故乡,1300多年的历史从这片土地上呼啸而过,历久弥新的依然是藏香的味道。吞巴村制作藏香的村民依然在自家作坊里,与藏香朝夕相对,女人们在溪流边清洗羊毛,见到生人到访,会害羞地低下头,孩子们则在树丛和溪流之间奔跑玩耍,这里的树木古老而苍翠,粗大的枝干盘旋伸展,荫庇着整个村庄。

这是被自然眷顾的一片风水宝地,藏香的重要取材,就在周边环绕的山缝间肆意生长。

次仁是村里制作藏香的国家级传承人,62岁的他,已是儿孙满堂享清福的年纪。但他对村里的藏香制作传统十分坚持,且通晓传统制作技艺。“我们这些老一辈人都听说过,这研磨制香基料水磨的发明,是当年吞弥回到故乡后,发现地少,水多,所以发明木制水磨来研磨藏香的基料。他担心水磨会伤害水中的鱼,所以还在雅江河水流入口处立了一块碑,写着江中鱼不得入此河,以后就真的没有鱼游到这里。”

这块传说中的石碑早已是无处可寻,但是在吞弥的故居边上,我看到有一块新立的木碑上,写着同样的一句话。或许正因为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是这个村子的重要传统理念,所以上千年来,才能让吞巴村民得以一直享受大自然的馈赠:所有的藏香制作材料都取自于自然,却没有产生污染或生态失衡而将其毁于一旦。

这是一种大智慧。

次仁家的传统与现代

次仁热心地把我和摄影师带到家中做客。他家是一个独立的院子,一楼养殖牛羊,二楼则是客厅和房间。站在视野开阔的二楼平台上,可以看到远处的田野,几个妇人正在埋头干农活。

次仁用手一指:“那边的十六亩地是我家的,种的是青稞和土豆,我们家的儿媳妇都比较贤惠,下地干活去了。”他递了一杯雪菊茶过来,我们坐在露天延伸出来的阳台上,背后就是垒满墙的藏香基料砖,散发着怡人的香气。

次仁的妻子是本地人,但不会讲汉语,揉着手在一边冲我们笑。次仁很骄傲地介绍说,她叫强巴卓嘎,今年68岁,已经生了三个儿子与三个女儿。最大的儿子多吉次仁今年已经37岁了,二儿子拉巴次仁今年36岁,三儿子洛桑今年35岁,全都成家立业了。如今,几个儿子都留在次仁家,一家人齐心协力经营着这个家庭藏香作坊。

“从十二岁开始,我就在吞弥庄园学习藏香制作了。”次仁从小就对藏香手艺有浓厚的兴趣。1978年,他当上了吞巴村的党支部书记与村主任,带领全村父老乡亲一起开藏香作坊,那是他印象之中人生最好的光景:

“藏香制作旺季的时候,全村的水磨都开动了,村边小河中水花翻腾,每户人家门口和家里都晾满了藏香砖,经常有人上门来收购藏香,尼木藏香出了名,供不应求。”次仁充满感情地回忆说。

随着尼木藏香的名气越来越大,他需要操心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就在他54岁那年,他突然身体不支在办公室晕倒。家里人吓坏了,赶紧带他到拉萨医院检查,医生告诉他,他得了严重的心肌梗塞,需要住院治疗做大手术。

次仁本来是家中的顶梁柱,也有一番宏愿:成立农村合作社,修厂房,拓展规模,开拓销售渠道……但如今身体不支,一切都成了泡影。

做完手术之后次仁回到家里,儿子们恳求父亲以身体为重,避免劳碌。次仁答应了。于是几个儿子就遵照父亲的意愿,在家中继续做藏香,传承延续着藏香古老的手艺。

但父亲和儿子始终存在两代人的观念冲突。大儿子多吉次仁告诉我,他去年年底买了一台藏香制作的机器回来,可以极大缩短时间成本,提高效率。“以往纯手工制作藏香,我们三兄弟一天最多只能做500把,但用上机器,一天可以制作两千把藏香。本来尼木藏香就供不应求,用机器可以迅速满足市场需要,当然是好事,父亲却特别不喜欢我们用机器来做藏香。”

说起这件事情,次仁却完全是另一番观点:“现在的年轻人贪图快捷方便,我知道用机器做会特别快,但机器做的怎么能跟人工做的相比呢?机器弄出来的藏香,尤其是线香,特别容易断,香味也不能比,我们尼木藏香传承了上千年,这质量和口碑完全是靠手艺传下来的,可不能砸在年轻人手里。”

次仁每天还是会去家门口的藏香工作坊里转悠,他对这里有特殊的感情。“我从小开始接触到藏香,做了一辈子了,现在我是藏香制作的传承人,我就想让这门传统手艺一代代传下去,不能断了。”

他把珍藏在柜子里的传承人证书找出来,小心翼翼地用抹布擦干净,捧着给我们看。“现在国家政策不错,最开始每年给一万元的补贴,从去年开始,增加到一年两万。政府对我很好,这技艺,真的不能在我这失传了。”

次仁的三个儿子知道说服不了父亲,大部分时候都把机器闲置在家,选择在家里的工坊手工制作藏香。

“传统的藏香通常是十几种藏草药和香料混合,我们家老爷子坚持用传统的配方,大概需要三十多种香料和草药搭配。”多吉说,需要配以藏红花、白檀香、红檀香、紫檀香、水安息等多种药香。许多药材已经日渐昂贵与稀少,很多藏香制作人家都不用这么齐全又贵重的药材了,但为了传承配方,在老爷子的要求下,全家人依然按传统的配置来制作藏香。

“藏香制作工序之中,需要用牛角容器的,用手脚去揉合的,我们家都坚持不变。”多吉说。孝顺的他虽然一直在遵从父亲的心愿,但依然有一些自己的想法:“现在我们的藏香销售渠道很单一,还是老顾客上门收,或者托拉萨的朋友代卖,没有开网店,也没有注册自己的品牌,希望以后想办法扩大销售渠道,可以多挣点钱,现在要靠手工藏香养活一大家子人,父亲又生大病,虽然家里有田地和牛羊,但真的挺不容易。”

他的烦恼无不道理。因为隔壁几户人家,早早就买进了机器开始用自动制作,有的还开了淘宝网店,注册了公司,把藏香远销国内外,据说年收入可达几十万。每回逢年过节全家人聚餐团圆时,大儿子多吉和小女儿达娃总会旁敲侧击说一下如今的市场情况,但几乎无一例外被父亲次仁一口否决,理由也是同一个: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不能丢。

尼木县

布亚在2012年换了8万以上的制香机器

布亚家的藏香生意经

与次仁家不同,布亚家的藏香制作与生意几乎是大儿子扎西顿珠一个人说了算。布亚在十三年前接受过杂志社记者的采访,那时候他尚年轻,三个孩子都在县里上学,他曾说过不愿意孩子们继续从事这门手艺,毕竟,做藏香要长期呆在阴冷的屋子里,对身体不好。

但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如今,大儿子扎西继承了他的手艺,继续从事藏香的制作,琢磨着开发藏香的新品种。

布亚家也是一个大院,一楼是藏香的工坊,二楼是仓库与房间。在二楼的阳台上,晾晒着一些泥塑的佛香塔。“这些是我现在尝试做的新品种,用藏香的药泥雕塑成佛像,可以让它散发和藏香一样的香气,无论是摆放办公室还是家中客厅,都可以清香宁神,一定会很受欢迎。”布亚略向我解释它的用途。

与其他藏香的制作者最大的不同在于,布亚家虽然不富裕,但一直都有与众不同的品味与旺盛的求知欲。

为了钻研藏香的香料配方,他除了从老一辈艺人那学习经验之外,也积极向同行打听门道,更重要的是,他会去尝试各种不同的配方。根据藏医药宝典内所说的一些不同的药物功效,他会尝试看是否适合放到藏香制作之中。但究竟他有什么神秘的配方,谁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手中制作出不同香气的藏香,有的带甜味,会让人心情愉悦,有的略苦味,却可以提神。

在同村的藏香手艺人还停留在等客上门的初级阶段时,布亚早早就在吞巴村口的马路边上开了一家小店,叫吞巴仓藏香店。这家店不仅可以招揽路边游客与司机的生意,还引来了不少拉萨开店的老板,从他这批量进货。

布亚回忆说,2008年10月,西藏当雄县发生的一场6.6级的大地震,波及到尼木,他的房子受损,2009年,他盖新房,国家补贴三万七千元,他自己需要掏十二万,家中经济陷入困境。

布亚和大儿子商量,决定先借贷开店,从原始的手工作坊形式转向商业市场,此外再积极开拓销售渠道,找朋友在拉萨的大商场代售,并开始涉足电商生意。

大儿子扎西顿珠高中毕业之后,开始帮家中料理生意。扎西注册了自己的品牌,申请了注册商标,开了一家尼木郎强香业商贸有限公司,招揽了小伙伴,并就自家的产品设计了不同的包装,这直接让布亚家的藏香知名度迅速提升,销量也颇为可观。

“有时候可以接到东南亚的订单,还有来自国内发达地区的,包括一些来拉萨的游客买过我家的藏香,又会回购,所以我托朋友帮忙开了淘宝等网店来满足市场需求。”扎西顿珠兴奋地告诉我。

在尼木吞巴,会做藏香,同时使用现代手段销售并懂得保护知识产权的并不多。扎西顿珠算是当地的时代弄潮儿,尽管家中并不宽敞,但比起父亲十三年前的家庭作坊,他更懂得市场运作了。他聘请了一些工人来帮忙,并在2007年买入2万元的小机器,尝到甜头后,又在2012年换了8万以上的大机器,因此,他家的藏香年产量一直较为领先。而在布亚家开启这种现代方式之后,越来越多的村里人,开始用机器代工,从被动等顾客上门,转为找生意,开网店等主动销售模式。

布亚最担心的是销量规模迅速扩大后,好的藏香原材料消耗过快,后续也许难以跟上订单的需求。“比如藏香用的香料基料是柏木与榆树皮,可是与十三年前相比,如今好的柏木越来越少,人工种植的收成也慢,现在的柏木几乎都从林芝地区运送过来,成本高,还有一些藏草药,都是从拉萨的市场购买,一旦有些草药买不到,对品质会产生影响。”

布亚曾经最自豪的事情,是他研制出来的独家藏香秘方,带着强烈植物气息与手工记忆的事物,让许多人闻之难忘。对手艺的重视,会让传统技艺日更凸显珍贵。

重访雪拉藏纸传承

一天农耕收尾之际,村民们赶着牛回家,黄昏的暮色把雪拉村涂成一片金黄色。穿过田埂,走到一棵苹果熟透挂满枝桠的树底下,就是次仁多布吉的家里了。

他是《西藏人文地理》杂志社十三年前拜访过的雪拉藏纸传承人,时光的洪流滚滚而过,次仁多布吉已经是雪拉村唯一一户会做藏纸的人家了。

狼毒草的传说

狼毒草在每年的藏历六月雨水丰盛的时分才适合采集,而且生长在海拔四千米以上的高原,采集起来并不容易。

“我们村里有句流传许久的谚语:循着蚂蚁的影子就可以找到狼毒草。”次仁多布吉说,狼毒草尽管有毒,但却是蚂蚁爱吃的植物,因此,如果不知道狼毒草长在哪片山野,就可以跟着蚂蚁的脚步去找。

狼毒草有优劣等级之分。譬如,长在沙地里的狼毒草,被虫子啃咬多,虫眼就多。长在岩石上的狼毒草,根茎很厚,但最好的是生长在草甸上的,根茎肥美,是最好的用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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