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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唱着《嘎达梅林》的科尔沁,不只是清朝“皇后专业户”国家人文历史
关注2021-04-1608:20辽宁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字号
原创念缓国家人文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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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科尔沁,什么样的画景和记忆会闯入我们的脑海?
是无边无际的葱翠草原,还是黄尘扑面的荒芜沙地?是叱咤清初政坛的孝庄太后,还是引弓射击的传奇豪杰移相哥?
神奇的是,打开地图,我们似乎找不到科尔沁真正的位置所在。它在无垠的内蒙古草原上,在十旗汇成的哲里木盟中,也在嘎达梅林的千古传唱里。
它见证着寥阔草原的分合争霸,也书写着智慧坚毅的不屈与抗争。它叫科尔沁,这是它的故事。
科尔沁草原上的五角枫,摄影/山里麋芜,来源/图虫创意
蒙古崛起:科尔沁的诞生
如果一定要给科尔沁一个地理定位,也许可以锁定在北纬41°41′40″到47°39′20″,东经116°21′30″至126°14′46″之间。它地踞内蒙古东部、松辽平原的西北部,西邻风吹草低、牛羊遍地的锡林郭勒草原,北依苍松翠柏的大兴安岭,东近黑水白山,总面积27.7万平方公里,内含山地、丘陵、坨沼、平原等多种地形,土壤肥沃,水草丰美,人们叫它“科尔沁草原”。
然而,蒙古族作家巴义尔著写《科尔沁》时,却有一言感慨——科尔沁的地理区划如今已经难以辨认。的确,在我国东北部分的地图上,科尔沁留下了诸多足迹——通辽市、科尔沁沙地、科尔沁左翼中旗、科尔沁右翼中旗、阿鲁科尔沁旗……甚至有人作过统计,光是和科尔沁有直接关系的旗县市就有17个。
如此说来,科尔沁究竟在哪里,岂非无解?倒也不是,只是若单纯将科尔沁看成一个简单的地理概念,真真是小看了它。与凭借湖泊得名的呼伦贝尔草原以及将“高原河流”作为名字的锡林郭勒草原不同,“科尔沁”之名反而是从兵种与民族部落衍生而来,换句话说,“科尔沁”的诞生,源于蒙古草原上金戈铁马的霸业斗争。
公元12世纪,中华大地北部的蒙古高原上,四处狼烟升起、纷争不断。在诸部落的兼并中,克烈、塔塔儿、篾里乞、蒙古、乃蛮等五个较大的部落集团逐渐形成,各部落之间相互攻伐,争权夺利,群雄割据的漠北草原亟待着一位领袖带来统一和稳定。
13世纪初漠北形势图。来源/《科尔沁》(巴义尔著)
他便是来自蒙古部乞颜氏的首领铁木真。13世纪初,崛起的铁木真基本消灭了其他各部贵族势力,实现了漠北的初步统一。这只是他的第一步,箭在弦上,霸业待成,1206年,铁木真被推举为汗,上尊号“成吉思”,建立大蒙古国。
蒙古帝国版图。来源/国家博物馆藏,转引自《科尔沁》(巴义尔著)
长时间征战为大蒙古国换回辽阔疆域,东至大兴安岭,北至贝加尔湖,西至阿尔泰山,南至阴山。为巩固统治,成吉思汗开始普遍推行千户制,即将蒙古国的百姓划分为95个千户,任命贵族和功臣为千户长,世袭管理本千户百姓。同时,成吉思汗开始大肆分封。按照蒙古族习惯,嫡亲子弟每人可以分得一份家产(称为“忽必”),忽必包括着土地牧场和属民,一番论功行赏下来,斡赤斤、哈撒儿、按赤台、别里古台、术赤、察合台、窝阔台、拖雷等兄弟子侄都得到了大片封地。
其中,成吉思汗的同母弟,蒙古首领也速该的次子拙赤·哈撒儿战功显赫,获得大片游牧地。这片地域地处蒙古东北部,包括额尔古纳河两岸,南至阔连海子(今内蒙古呼伦湖)和剌儿河(今内蒙古呼伦贝尔市境内海拉尔河),东南和斡赤斤的封地接壤。
哈撒儿封地示意图。来源/《科尔沁》(巴义尔著)
这片地域成了哈撒儿及其后裔世代的栖息繁衍地。此次分封,也就此为“科尔沁”写下了最初的地理注脚,更超越单纯的地理描摹,为“科尔沁”之名注入更丰富的文化内涵。科尔沁一词属于鲜卑语,《蒙古秘史》将其称为“豁儿臣”,词源“豁儿”意为箭筒,也就是马儿身上用来盛放箭矢的器具,有时也会被直接翻译为“弓箭”。
然而最初的“豁儿臣”并无丝毫地理意义。13世纪初,成吉思汗设立“怯薛”制度,后将怯薛扩充为一万名。简单来说,怯薛相当于一支强大的常备军,主要职责是保护大汗的金帐以及分管汗廷的各种事务。“豁儿臣”,即是怯薛中的一种官职,即“佩弓矢环卫者”。从“豁儿臣”到“科尔沁”的神奇转折上,有着些许英雄色彩。
相传,作为成吉思汗的亲弟,哈撒儿极为擅长射箭,有着“大曳弓,射九百步,小曳,射五百步”的盛名。其母曾向成吉思汗亲口称赞:“哈撒儿力大且善射,把我们的敌人逐一用弓箭射倒。”难能可贵的是,这样的“绝活儿”并没有止步于哈撒儿,反而代代传承。其子移相哥更是其中好手。1225年,成吉思汗西征返回,蒙古全体那颜(首领)举行射箭比赛,移相哥引弓而射,击中三百三十五步之外的箭靶,为纪念其高超技艺,成吉思汗特为其立碑(成吉思汗石碑),此碑现存于俄罗斯圣彼得堡埃尔米塔什博物院,作为现存最早刊有回鹘式蒙古文的石碑,见证着“科尔沁”之名背后的英勇底色。据推测,正是为纪念哈撒儿及其后裔的高超射艺,“豁儿臣”逐渐成为哈撒儿后裔所属部众的泛称,声名显赫的“科尔沁部”由此诞生。
草原无垠,哈撒儿后裔驰骋于蒙古高原,活跃于蒙元朝堂,14世纪初期,移相哥后裔巴布沙受封齐王,此后“齐王”称号成为哈撒儿家族的世袭爵称。手握重权,世代袭爵,“科尔沁”部似乎含着金钥匙而生,然后蒙古族血液中一直流淌着英勇与冒险,也注定着科尔沁的故事,不止于此。
北元逐鹿:科尔沁的抉择与分流
1368年,明军攻占大都,入主中原九十八年的元朝宣告覆灭。元顺帝自此退居蒙古高原。虽然暂时让出了中原的权力宝座,但蒙古仍然盘踞在中国北方。依仗着东自呼伦贝尔草原、西至天山、北邻额尔齐斯河及叶尼塞河上游、南临长城的广阔疆域,形成了与明朝对峙的地方政权,史称“北元”。
然而,迎接重回高原的蒙古部落的,是再度的战乱与分裂。1399年,蒙古在纷争中分裂为东西两部,东部称“鞑靼”,统领着今天的鄂嫩河、克鲁伦河流域以及贝加尔湖以南,西部则为“瓦剌”,占据今科布多河、额尔齐斯河以及准噶尔盆地等地区。
此番割据一直持续到15世纪末期。公元1480年,巴图蒙克即鞑靼汗位,即后世闻名的“达延汗”。身为成吉思汗第十五世孙,达延汗承继了先祖的雄心,迫使瓦剌西迁,痛击兀良哈三卫,一统鞑靼,在征伐厮杀中再度为蒙古高原赢回短暂而宝贵的局部统一。
巴图蒙克(达延汗)画像。来源/网络
在其他各部为权位争斗到头破血流时,哈撒儿后裔统领的科尔沁部反而稳住了阵脚,如同漫野苍翠的牧草,坚韧而繁盛地生长。繁茂之下,是愈来愈强的部族实力;混战之中,科尔沁部还成为不同时期东蒙古大汗的有力扶持者,为蒙古黄金家族冲锋陷阵,在群雄逐鹿中书写着传承、繁衍与传奇。
达延汗征战四方的功业册上,便留下了科尔沁部的浓墨。事实上,在十五世纪后期,烽烟四起的草原上,科尔沁部始终站在蒙古正统汗系一边,为达延汗局部统一蒙古立下了汗马功劳。
忠诚与铁血换回了达延汗的厚待与重用。达延汗统治时期,延续了千户、万户的管理制度,在漠南和漠北分别设立了左右翼六万户。然而,科尔沁部没有被归于其中,反而被尊称为“阿巴嘎科尔沁”,意为“叔父的属民”,成为一个单独的万户,受到齐王孛罗乃长子阿儿脱歹王直接统治,下属分成左翼六鄂托克和右翼七鄂托克(蒙古后期军政合一的社会组织单位),享有极为特殊和尊崇的地位。甚至有研究发现,北元时期,哈撒儿后裔基本上是以“某王”身份出现,并成为一种习惯称呼。这也让“科尔沁部”在事实上成为北元政权的藩王部,在达延汗统治时期已拥有了二十万部众。
科尔沁部的忠诚同样延续着。达延汗去世后,博迪汗即位,此时北部的兀良哈万户开始蠢蠢欲动,时不时到边境骚扰,甚至直接威胁到博迪汗统治的核心区域。
博迪汗自然不是吃素的,联合众多贵族准备收拾兀良哈,在这多次征战中,科尔沁的乌捏博罗特之孙鄂布齐巴图尔、阿儿脱歹王之子携科尔沁万户的勇士们参与作战,几番缠斗下来,将兀良哈打了个服服帖帖,使得兀良哈万户被归入其他五个万户中。细数下来,这样的功绩还有不少,以至于连蒙古史书都曾三次记载“哈撒儿的子孙替可汗的子孙做了好事”。
正是这时,战功丰厚、声名赫赫的科尔沁内部开始分裂。在征伐兀良哈万户等几次重大战役后,科尔沁万户的领地不断扩大,将额尔古纳河以西地区收入囊中。之后,阿儿脱歹王去世,哈撒儿后裔嫡系的统治式微,大部分的领地落入阿尔脱歹王的弟弟图梅札雅哈齐及其子孙手中。遗憾的是,图梅札雅哈齐并不知足,干脆学习达延汗开始在科尔沁内部进行分封,这下,科尔沁万户真正成了“徒有其名”,顶着“科尔沁”的名号,内部却已然分裂成各个小部族。
不过,真正的分裂还没到来。16世纪30年代,科尔沁万户的部分部众由图梅札雅哈齐长子奎蒙克的带领,正式南下,迁徙到嫩江流域,从此号称“嫩科尔沁部”,这也是后来郭尔罗斯、杜尔伯特、札赉特部的真正源头。而科尔沁万户的另一些部众仍然留居故地,以大兴安岭山阴一带为自己的牧地,为了和南下的支流区分,所以号称“阿鲁科尔沁”。
“两支”科尔沁大致的地理位置示意图:“嫩科尔沁部”在图中嫩江流域附近;“阿鲁科尔沁”在额尔古纳河流域附近。(图为中国水系图基础上的标注)
原本“铁板一块”的科尔沁部只是分裂也就算了,为何还要南迁?据考证,这可不是科尔沁首领脑子一热跑到南边玩玩儿,反而映射着科尔沁部族的生存抉择。
嫩科尔沁始祖奎蒙克塑像。来源/《科尔沁》(巴义尔著)
简单点说,南下是为了求生存。史书记载,博迪汗、阿勒坦汗时期的科尔沁万户日子并不好过。一方面是内部纷争不断,逐渐分裂;另一方面,博迪汗、阿勒坦汗等在征伐兀良哈后,还尝试兼并哈撒儿嫡系、阿尔脱歹王之子莽晦王的领地。眼看领地被蚕食,谋求新出路是当务之急,好在上苍给了科尔沁机会。
嫩科尔沁部落迁徙示意图。科尔沁博物馆藏,来源/《科尔沁》(巴义尔著)
原为兀良哈三卫驻地的嫩江流域,土地平坦,牧草极为丰美,而这些兀良哈人早在一百年前便从嫩江流域南下,把大片土肥水美的良地“腾”了出来。更难得的是,此时这片地域仅生活着少数蒙古人和女真人,而后来称霸的女真诸部还未真正兴起,正是让部族休养生息、图谋发展的好时机。循此目的,科尔沁部部分南下,占据嫩江流域,将此作为新的根据地,并在辽东一带尝试与大明开展互市、开拓新牧地的同时,为这个顽强生长的蒙古部族谋求新的生存与发展机会。
自此,强大的草原明珠“科尔沁部”转化为粒粒麦种,冲破纷争之局分落于更广泛的土地扎根发芽,续写新的图景。不久后,东北女真族崛起,科尔沁再次迎来新的抉择与机会。
“姻缘”缔结:满蒙盟约中的智慧求存
人们或许听过一句戏说——科尔沁部代代出皇后。这样的表述在诸多清宫剧里更是不断演绎,以至于在许多人脑海里,提起科尔沁,头一个浮现的便是“皇后专业户”。
影视剧《如懿传》中的类似表述
戏谑之外,却也透着几分真实。满蒙联姻正是科尔沁与清廷的相处之道。明清更替之际,科尔沁部族找到了自己新的生存空间。
17世纪初期,建州女真首领努尔哈赤崛起,逐步统一大部分女真部落。1616年,努尔哈赤建国,史称“后金”。此时,蒙古由林丹汗当政,内部却是纷乱割据、诸部落各自为政,辽东地区逐渐形成了明朝、蒙古和女真三足鼎立的局势。
努尔哈赤画像。来源/网络
要说这科尔沁部和建州女真的关系,刚开始还真不怎么好。原因也简单,努尔哈赤动的就是科尔沁的蛋糕。原本,科尔沁部一直控制着海西乌拉部以及远在黑龙江流域的女真各部,收取贡赋,甚至通过海西女真与明朝开展互市。要是努尔哈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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