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时间为:2023-03-31
2005年,塔吉克族、德昂族、布朗族3个少数民族新生入学,西南民大首次实现“56个民族大团圆”。到2010年,学校连续六年实现“56个民族大团圆”。图为西南民大党委书记罗布江村与校内部分民族学生在一起。何海洋/摄
编者按:西南民族学院创建于1950年7月,1951年6月1日正式成立。2003年4月16日,经教育部批准,正式更名为西南民族大学。2011年6月1日,西南民族大学将迎来六十周的华诞。六十年风雨兼程,六十年孜孜不倦,一代又一代的西南民大人同舟共济,开拓进取,铸就了一次又一次辉煌,实现了一个又一个梦想。当此之时,本刊特与西南民大联合,共同编辑“西南民大建校60周年专辑”,以为庆贺。
引子
2011年1月11日,星期二,我在百度网上输入“西南民族大学+罗布江村”,找到相关网页约32,200篇,用时0.046秒。一篇篇读下去,让人激动不己,感佩难言。
十年前,我与同事前往昌都采访,途经成都时,曾对罗布江村书记做过专访。这位康巴汉子,肩宽步阔,精力充沛,谈笑间意气风发。那时,他正准备从银行贷款十个亿,扩建西南民大。我们对他那种敢为天下先的吃螃蟹精神十分敬佩。随后,西南民大在他的引领下,一步一步实现当年的规划,正走在我国民族高等教育的前列。
在罗布书记即将从中央党校毕业前,我们长谈了3个多小时。整理访谈录音时,发现竟有3万3千多字,加上从百度搜索出的网页,要完成对罗布书记的专访文章,竟然让我颇感为难。
让我们从他成长的家庭说起吧。
藏族革命家庭传人
1956年8月,罗布江村出生于甘孜州新龙县,这里原名瞻化,新中国成立后,取“龙获新生”之意,重新更名为“新龙”。
1935—36年,红军长征经过甘孜州,其中的一支队伍住在瞻化。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王宏坤、陈锡联、王维舟(西南民族学院创办者、第一任院长)等率领的红四方面军长征经过新龙县时,得到当地藏族同胞的大力支持和帮助。在这些藏族同胞中,支持力度最大的就是罗布江村的奶奶泽日布直。
“当时,到处都在传红军红头发,要吃人、抢人、抢妇女,村里人都躲到山林里。奶奶胆子比较大,开始也躲进山里,后来又偷偷跑回来看情况。她亲眼见到红军不偷不抢还做好事,并不像国民党和当地那些土司头人讲的那样,就回来了,慢慢与红军有了接触,深切感受到红军确实一心为民。于是,奶奶就先自己帮助红军组织粮草,后又发动当地老百姓一起帮红军做事。再后来成立了苏维埃瞻化博巴政府,奶奶当上了博巴政府的妇女部副部长。她的事迹在新龙县县志和甘孜州州志里都有记载。当年红军离开时,给了奶奶很多证书(委任状或奖状),可惜她并不清楚这些证书的意义;再加上红军一走,国民党重新盘踞,对那些支持红军的家庭一次次搜查,很遗憾,这些证书一件也没能保存下来。”
1982年,罗布江村从西南民族学院毕业,因学业优异留校工作,母亲专程起来学校看望并合影留念。
罗布书记还提起一位年近百岁高龄的老红军,原西南民族学院院长张天伟。张老1927年参加革命,也是学校的创建者之一,现在身体很好,也一直关心和关注着罗布江村的成长。每次罗布书记去看望他时,他都要讲革命传统,也讲当年红军经过藏区,得到藏族同胞支持、帮助的事。经过瞻化时,张老还是侦察参谋,为了工作需要,他和队友在瞻化呆了将近半年,学了很多新龙话。这些话他都用汉语记音,记在一个本子上,记了满满一本。张老回忆,当时在藏区有位对红军支持很大的藏族妇女,就是罗布江村的奶奶。
1949年12月9日,西康特别行政区行政长官刘文辉通电起义,宣布西康和平解放;1950年4月,执行解放西藏任务的18军先遣支队进驻甘孜,新龙县也随即解放,罗布江村的母亲也和奶奶当年一样,成为新龙县第一批参加革命的藏族干部,成为这个家族里巩固新政府、建设新政权、发展民族地区经济的第二代。
罗布江村的母亲是位乡镇干部,长期在乡镇工作,当过公社党委书记,后来是乡党委书记。新龙是个峡谷地区,交通条件很差,上山下山连马都没法骑,更不要说坐车了,完全靠两条腿,从这个村走到那个村。小时候罗布江村就跟着母亲上山下山,深入乡镇牧区。在他的记忆中,那时候,干部完全融入到人民群众中,是真正生根开花。他们完全把党的利益作为自己的理想信念和目标来追求,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勤勤恳恳为党工作,一心一意为民办事,不计报酬,无私奉献,这些优良的革命传统影响了罗布江村一生。
老校园宫殿式学生宿舍。
“这应该就是缘分吧。当年老院长张天伟所在的红军部队经过我的家乡,建立了博巴政府,奶奶和母亲相继成为少数民族干部,藏汉之间互相帮助,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张老也在当地学了很多藏语;若干年后,我考进西南民族学院藏汉翻译专业,成为他的学生,再后来成为他的同事,成长为学校的领导。西南民族大学培养了像我这样成千上万的藏族和其他各兄弟民族学生,许许多多民族学生成为了各行各业的领导或骨干。从祖母、母亲到我自己,三代人的经历让我深切地感受到了我们一家人与红军,与党亲如一家的关系,也让我切身体会到藏汉名族之间情感与文化的交融。这些深厚的渊源,注定了我与西南民族大学的缘分。”罗布江村感叹道。
恢复高考后首批大学生
谈起自己的求学经历,罗布江村感慨万千。
小学二年级时,“文化大革命”开始,罗布江村笑说他小学没学到什么东西。初中高中也是“文革”期间,又是基本没有学到什么知识。但他还是成为了新龙县第一批初中毕业生。上高中时,由于当时新龙县还没高中,他和白玉、德格、石渠、色达、炉霍、新龙6个县的学生一样,都要集中到甘孜县城上学,从新龙到甘孜县城有100多公里。“读了两年,学语文就是写批判稿,当时‘批林批孔’嘛,我们大报小报一起抄,有个同学抄报,把‘新华社电讯’也抄下来,闹了笑话。”
学校开展民族团结宣传月动员大会。
1975年,罗布江村高中毕业当了知青。1976年12月,县里招收工人,他被招聘为电影放映员,每天的工作就是到各个乡村去放电影。1977年,国家恢复高考,父亲坚决支持他报考。由于消息不畅,得到考试通知时距离考试仅三天时间。就在这短短的三天里,他把高中课本翻了一下,就去考了。1978年3月罗布江村很幸运地被录取到西南民族学院中文系藏汉翻译专业,同时被录取的还有他的妹妹,这种兄妹或姊妹同时考上大学在新龙县历史上还是头一回,也是家族史上的奇迹!从此开启了他与西南民族大学的缘分,“这可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机会,也是我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1982年,作为一名品学兼优的大学生,罗布江村服从分配,留校工作。从此,他的一生,奉献给了西南民族大学,奉献给了党的民族高等教育事业。
放弃升迁专注民族教育事业
“党的需要就是我自己的愿望。”毕业留校后,罗布江村先做辅导员、班主任,留校不久便担任院团委副书记,1983年提拔为团委书记。不久,国家调整机构,校团委定为正处级单位。这样,27岁的他就成了正处级干部,还当选为学校的党委委员。
1986年,四川省委组织部到西南民族学院商调,准备把罗布江村派到甘孜、阿坝、凉山等3个自治州的某县去当县委书记。那时候的他才30岁,30岁的县委书记全国基本没有,对罗布江村来说既是一次机遇,又是一次挑战,思想上斗争很激烈。他想去,同时又很犹豫。当时,学校党委书记一面找省委书记汇报,一面亲自挽留他,“我们不愿意你走,希望你能留在学校。”
就在这时,另外一件事触动了他,坚定了他继续民族教育事业的决心。一个曾经在学校里违纪受到处分的同学来看他时说,“罗布老师,向您报告一个好消息,现在我是县教育局的局长了!感谢您,您当年批评我,教育我说,年青人犯错误,上帝都会原谅,关键是要展望未来,人不能被错误击倒,要走出来,走向光明,你就是个好学生。这些年我就是这样做的!”
从这件事罗布江村感觉到,民族地区是多么缺乏人才,需要人才。“因为一般情况下,一个受过处分的人不可能成长得这么快。当然,这个同学藏、汉语都很好,又是大学生,回去工作勤奋努力,大家对他很认可。”
罗布江村意识到,要解决民族地区人才匾乏的根本,就必须让更多的青年有一个系统学习、系统提高的环境和条件。这只有通过教育才能实现。很多少数民族同学从民族院校毕业后,成了当地领导或骨干,通过他们又可以培养出更多的人才。
“本科毕业时,我对民族教育认识还不够。但是一路走来,已经三十年了,由对民族教育的感性认识,深入到理性认识,再到现在的无限热爱,我已经对民族教育产生了难以割舍的情结和非常深厚的感情。这期间,曾有过几次工作调动的机会,在当时民族学院各方面条件并不很好的情况下,调动工作对个人来说,无疑是很重要的人生选择。但是考虑到教育是个能给更多的人带来福祉、改变更多人的命运,由此推动社会进步的伟大事业,我毅然放弃了个人发展的良好机会,坚持留在西南民大,坚守着教育工作岗位,守望着民族教育事业。可以说,没有民族教育就没有我。从事民族教育,燃烧自己照亮别人,很值!”
学生在运动会上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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